アイリスの庭

第21话 syncopation

病房的休息室、堇和ともゑ就坐在面前的沙发上。

开心地说着什么的ともゑ，和坐在不远的地方、姿势生硬地应和着的堇。

「桐原」

堇像是在寻求着帮助似的叫着我的名字。

不行…必须振作起来。

「珠美ちゃん」

ともゑ也开心地眯起眼睛笑着。

「ともゑ君、已经决定出院了呢」

「嗯」

ともゑ应该已经意识到了吧。堇再次失去了关于自己的记忆的事情。

看着这样的堇出现在眼前，明明应该会比任何人都痛苦难过吧。

可是仍然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努力微笑着的ともゑ。

心口像被撕裂一样疼。

ともゑ君…。

「刚才，在和小堇聊奶茶里要放什么样的奶的话题哦」

「这样啊…」

堇突然刷地站了起来，把ともゑ身边的位置让给了我。

与其说是现在的堇变得认生，不如说是在害怕着ともゑ的存在本身。

「堇君，是ともゑ君哦」

「…啊、啊啊」

堇只是这样回答着，接下来就没有再说别的什么话了。

视线逃避着ともゑ，就这样直直地盯着地板。

「呐、小堇」

ともゑ抓起堇的手腕。

「不…不要！」

— 啪！

堇粗暴地甩开了ともゑ的手。

「啊…抱歉」

只是一瞬间的事情。

堇难为情地垂下了双眼。

ともゑ连缩回被甩开的手都忘记了，只是呆呆地盯着堇。

我轻轻地把手放在堇的肩头上。

堇稍稍缩了一下身体，拒绝了那只手。

「堇君」

「……」

堇的视线无意识地飘向ともゑ的手。

「啊…」

我才刚刚注意到，ともゑ的手正轻轻颤抖着。

「ともゑ君…」

是呢…，ともゑ也是在害怕着呢。

「对不起…」

「嗯，没关系哦」

ともゑ像平时一样地绽开笑容。

不可以太心急。

对现在的两人来说，还需要一点点时间。

「回病房去吧」

「嗯」

ともゑ站起来握着我的手，朝着病房迈出脚步。

「堇君也一起来吧」

回过头来，正好对上不知怎么办才好的堇的目光。

「呐、过来啦」

「啊，啊啊」

堇小跑着追了上来，怯生生地伸出手。

「…嗯」

和ともゑ牵在一起的手相反的另一只手，握紧了堇的手。

像冰一样凉的手。

清楚地传来了堇的紧张。

这么说起来，之前也有过这样的事情。

「好怀念呢」

被ともゑ这样说着，我轻轻地笑了起来。

虽然只是不久之前，却好像是很远很远的从前发生的事情。

「是啊」

我点了点头，堇什么也没有说。

◆◇◆◇◆◇◆◇◆◇◆◇◆

ともゑ的病房变得好冷。

是因为窗户大大敞开着，风吹了进来吧。

「ともゑ君，关上窗子吧」

「嗯」

ともゑ在茶几上摆好三只茶杯，开始泡茶。

正准备关上窗子，窗外的景色映入我的眼帘。

从这里可以看到医院的正前方呢。

原来这样啊，ともゑ君，一直是从这里看着我们的。

连关上窗子的事情也忘记了，我急忙冲回休息室。

感觉着坚强的ともゑ的心情，胸口突然好疼。

「珠美ちゃん，红茶泡好了哦」

「啊，嗯」

听到ともゑ的招呼，我慌忙在椅子上坐好。

堇绷紧了身体僵硬地坐在我旁边。

堇君、虽然见到了ともゑ君还是没有想起来呢…。

— 沙沙…沙沙…

ともゑ正在把砂糖加进茶杯里。

比平时还要多的砂糖，传达着ともゑ的心痛。

「甜的东西，很喜欢吗」

堇怯生生地张口问道。

「…嗯，喜欢。小堇，讨厌？」

被堇主动过来搭话，一瞬间ともゑ露出了很吃惊的表情，但是很快就用很开心的表情回答了。

「也…也没有啦…」

震惊于向前探出身体想要交谈的ともゑ，堇又闭起嘴，背过脸去。

二人擦身而过的样子太过悲伤，什么也做不到的自己真的很不甘心。

可是，我只是这样注视着二人。

现在，默默地守望在一旁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做法，我这样想着。

「那个…我…」

紧紧握起放在茶几上的手心，堇抬起头来，直直地凝视着ともゑ。

堇君…。

「我还不知道你是谁」

「…小堇」

ともゑ迎向堇直率的视线，温柔地微笑。

「嗯，我知道的」

点头回答着的ともゑ看起来好悲伤。

拼命地抑制着下意识移开视线的冲动。

我也不可以逃避…。

「明明不知道的，可是每次看到你我的心里就好乱，眼前突然变得一片漆黑」

即使已经没有了ともゑ的记忆，堇的心中仍然残留着关于ともゑ的某种强烈的印象。

为什么会这样呢…。

那一定是联系着堇和ともゑ的、很重要的记忆的碎片吧。

总之，最重要的是堇心中还存留着什么的这个事实。

「…小堇，和之前不同了呢」

ともゑ扑哧一下笑了出来。

「以前，明明就只是恐惧着我而已。这次好好地面对了呢」

这么说起来，之前也听ともゑ讲起过。

失去了记忆的11岁的堇，一直害怕着ともゑ的事情。

并不仅是忘记了而已。

究竟发生了什么…。

「啊哈哈…」

ともゑ笑着，好像望向天空般地仰起脸来，双手覆住面孔。

「真没办法…。我到底要怎么办才好」

ともゑ君，一定知道些什么。

那是，绝对不可以问起的。

堇最初失去ともゑ的记忆的时候，ともゑ的眼睛也受了伤。

究竟发生了什么，ともゑ完全没有说起过…。

「啊…」

脚边浮起，微温的空气。

这是…logos…。

「ともゑ君知道些什么了吗？」

「那是，当然」

ともゑ理所当然地答道。

「那，说啊」

「不~行」

看着余裕尽失的堇，ともゑ做了个鬼脸。

「如果我不好好保护的话，小堇会坏掉的啦」

一定要保护…。

ともゑ君有一直保护着的东西。

「如果、不好好保护的话…真的会坏掉的哦？」

这样呢，就是因为这样ともゑ才能够一直忍耐下来的呢…。

☆Logos「保护」解放

「保护呢，就是制造一个避难的场所。只是一时的逃避，终究不能解决问题哟」

温柔的ともゑ一直守护着堇。

可是反过来却因为这样，连堇失去了自己的记忆也不在意。

只是默默忍受着，并且守护着堇。

「无论是多么难过的事情，如果不是知道并接受事实的话，是无法解决问题的哦。」

我轻轻把手覆上ともゑ的后背。

「堇君…也已经做好觉悟了呢。」

越过ともゑ的肩，我看着堇的眼睛。

「啊啊」

堇的视线里没有一丝迷惘。

「ともゑ君，说出那时的事情吧」

「… 珠美ちゃん」

堇失去记忆的那一天。

ともゑ眼睛受伤的那一天。

究竟发生了什么…。

◆◇◆◇◆◇◆◇◆◇◆◇◆

「ともゑ，你为什么如此绝望呢？」

爸爸听着我的钢琴，这样问道。

11岁的我，是在爸爸身边弹着钢琴，还是和小堇一起玩耍。

除此之外，再没有能让我感到开心的事情。

「就算现在死掉也无所谓。…你的眼神里这样写着哦」

我弹起莫扎特的曲子，比同龄的所有孩子都要擅长。

妈妈总说这样的我是她的骄傲，可是这种事对我来说怎样都好。

「我好恨爸爸」

「呃…为什么？」

「授予了我和小堇两份不同的生命」

「哈哈」

爸爸只是笑着，什么也没有说。

妈妈现在，和小葵在一起。

小堇一定是在寻找着妈妈吧。

我就算死掉也没关系。

只要和你在一起，无论什么时候都没关系。

所以，那一天。

决定了我们命运的那一天。

在爸爸最喜欢的钢琴前面，我牵起爸爸的手问了出来。

「妈妈爱的人是葵哦」

「哎…」

小堇好像听到死刑判决一般，脸色变得惨白。

「并不是我。所以，更不会是堇和ともゑ」

这样说着的瞬间，爸爸好像很开心很开心。

「爱着的人，是葵哦」

和我的手紧握在一起的小堇的手，剧烈地颤抖着。

「哈哈…真是遗憾」

爸爸的话语像冰一样冷。

可是即使这样，我还是好开心。

因为小堇也绝望着。

这样我就可以，和小堇一起迎接最后的终结了…。

因为我比小堇更早地，明白了什么叫做绝望。

◆◇◆◇◆◇◆◇◆◇◆◇◆

「接下来就是很简单的事情了。我们拿出刀准备同归于尽，但是却失败了」

ともゑ把手肘支在桌上淡淡地讲着。

就好像是在讲一个很无聊的故事一样。

「那是…我做的吗」

堇定定地盯着ともゑ问道。

「……」

ともゑ稍稍沉默了一下。

然后张口说道。

「是的」

ともゑ君…。

「小堇太温柔了，不想伤害我。于是我就对小堇说『我才是小堇』」

ともゑ轻轻地笑着，却隐藏不住已经湿润的眼瞳。

「然后呢，小堇就毫不犹豫地对我的眼睛刺了下去。…真的是看到了，相当不想看到的东西呢」

不想看到的东西…。

那一定是指，优子和葵理事的不伦…。

「骗人」

突然，堇站了起来。

桌面支撑着双手的冲击，红茶也洒了出来。

「这些都是骗人吧！我…完全想不起来…再说，妈妈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！爸爸也…这种事…」

好像是抗议一般地捶着桌子，堇大声地喊着。

「堇君，冷静…」

—咚！

堇一拳砸在桌子上。

「我不相信你说的这些话！」

一瞬间，ともゑ的眼中终于溢出泪水。

ともゑ君…。

「嗯，是呀」

ともゑ不理睬浸湿脸颊的泪水，莞然一笑。

「全都是，我编出来的故事哦」

「ともゑ君！」

如果和ともゑ交谈的话，堇的记忆也许就会恢复。

这样想着的我说不定是太过天真了。

对于没有记忆的堇来说，完全无法接受的事实。

这样下去，只会让二人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远而已…。

—砰！

病房的门被粗暴地打开，出现的是穿着套装的理惠。

发皱的套装看得出来和昨天是同一件。

「理惠ちゃん」

ともゑ从椅子上站起来，朝理惠的方向走去。

为什么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。

「怎么了？」

ともゑ温柔地问着，理惠却并没有回答。

视线纹丝不动，死死钉在ともゑ身上。

这个样子，很不寻常…。

「我…」

理惠终于轻启双唇，用小到快要消失的声音轻轻说道。

「在没有ともゑ君的… 世界生存下去…我做不到…」

「哎…？」

几乎就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。

理惠扬起的手中，握着一把工作用的裁纸刀。

这个瞬间。

「ともっ！」

鲜红的血滴飞舞洒落，洁白的墙壁染满了整片艳红。

「小堇！」

堇挡在了ともゑ的身前。

理惠的刀子刺中了堇的肩头。

「……ともゑ君！」

我用尽全身力气，按住了再次挥起裁纸刀的理惠。

刀子落在地板上，我拼命地把它踢得很远。

「ともゑ君，总之快叫人来！」

大声喊着ともゑ的名字，ともゑ却纹丝不动，只是呆呆地看着堇。

「在叫…我？」

对了…。

堇，叫了ともゑ的名字呢。

「とも…」

再一次，堇叫出了ともゑ的名字。

那双眼瞳，清楚坚定地注视着ともゑ。

「不能…让你受伤」

「小堇…」

「绝对…不能让你…受伤」

堇按着肩头的伤口，坐在了地板上。

ともゑ好像支撑着堇一样，紧紧地抱住了他。

「对不起…」

堇灰色的西装外套上，ともゑ水色的睡衣上，染满的鲜红渐渐扩散开来。

「是我…不好…」

堇轻轻伸出手来，ともゑ紧紧握住那双手。

让人不由想起，平时每一天教室里的二人。

「小堇…什么也没有做错哟…」

ともゑ哭了出来。

堇温柔地眯起双眼。

眼前的这一切，好像伸出手也无法触及的，异世界的事情一样。

是的…堇终于想起来了。

11 年前的那一天，究竟发生了什么…。

关于ともゑ的一切。